忆杭州,最忆是西湖
文: 长发迎空
三月的桃花吐艳,三月的烟雨正浓,三月的盈盈春意中,杭州,这座诗里画里的千年古城,以她玲珑绰约的姿态,牵引了我所有的目光。而西湖,这位“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粉黛佳人,更是以她看不倦的风景,读不完的风情,留下我所有的思念。
苏子的神来一笔“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将西湖凝成永恒的经典,而我何其有幸,竟在短短的三日停留中,先观“晴方好”,再品“雨亦奇”,一池春水于晴时清澈如泪,于雨时飘渺如雾,万千姿态,让人流连,让人倾倒。
山水的旖旎,雨丝的空灵,让我这个匆匆过客的脚步慢了又慢,话语轻了又轻,生怕唐突了隐于山水中的精灵,打扰了她的清幽与宁静。如果可以,我多想裁云为纸,研雨为墨,再采撷枝头第一朵桃花制成胭脂,为她画罗裙霓裳,为她点淡眉红妆。
“丝丝细柳如烟翠,水色更盈盈”。信步西子湖畔,映入眼帘无处不在的是青青垂柳,柳枝在风中摇曳,岁月自叶间拂过,未曾留下任何痕迹。多想也变作西湖边上一株柳,看年年潮涨潮退,花开花落,再不用理会剪不断理还乱的凡尘俗事。
断桥上一批一批慕名而来的游客争相拍照留念,我笑着站一旁。幸好这不是千年前,否则千年等一回的白素贞怎会在嘈杂如斯的人群中一眼认出她的许公子?许公子又怎会惊鸿一瞥在心底留下永恒的惊艳?白衣素贞,青衫许仙,细雨飞花,绸伞定情,如诗如画的美景。呵,多希望故事就此定格,什么法海,什么金山,不过是多事之人闲暇一哂。
喧闹的西子湖畔还有一处景观让人黯然神伤的,便是苏小小之墓了。“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可惜美好的爱情不能长久,似已成为亘古的定律,一地相思转瞬零落成泥,一代才女憔悴成一座孤冢,流水依依无觅处。他舍得她茕茕孑身,柔肠寸断?天上飘飞的细雨,莫非是小小的落泪如雨?
细雨中走过长长的苏白二堤,穿过六桥烟水,望着远远近近的层峦叠嶂,飘来又飘去的朵朵流云,恍如一梦,“山耶云耶远不知”。苏子还有一句“春衫犹是,小蛮针线,曾湿西湖雨”,莫非得于苏堤?想必是西子湖太多情太温柔,百炼钢当都化作绕指柔,不再是“大江东去”地慷慨击节,而是在耳畔细漫出如此缠绵的诗句,生生地把江湖风雨的艰辛都交诸了遥山近水,而此刻,是微雨春衫,两袖清风。谁说杨柳岸只能有晓风残月的凄凉?且斟一壶酒,将古今悲欢无限事,都付笑谈中。
乘舟去湖心小岛,又是另一番旖旎景象。无论是三坛印月还是花港观鱼,玲珑剔透的亭台楼榭,疏影横斜,花同鱼影交映,桥与画艇相迎,所过之处,暗香浮动。柳宗元在《小石潭记》中所写的“日光下彻,影有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当是鱼儿水中自在游的最好写照。庄子与惠子关于“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争论,倒显得庸人自扰了。
柳浪闻莺是此行见到的唯一一处名副其实的景观,既见柳浪,又闻莺鸣。虽说古时要“林深无人鸟自呼”,可我看今天的鸟儿恁地大胆,饶是游人如织也不见丝毫怯意,兀自脆音和鸣。闭起眼睛,侧耳聆听,如远离尘嚣,置身山林,鸟语花香,悠然自得……
西湖是一道永远看不尽的山水图,深厚的人文底蕴和班驳的历史沧桑更为她的轻盈添一抹凝重。湖水荡去了时光的凿痕,旧日的繁华落尽,留下的,只是耐人回味的流转时空,岁月悠悠。
西子湖畔,不知归路。
忆杭州,最忆是西湖。
2005.0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