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仍为水，除却巫山还是云
文: 长发迎空
信誓旦旦的誓言我们已经见过很多了，经典的比如“海枯石烂，此情不渝”，比如“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更比如“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些誓言不是念得慷慨激越，即是说得愁肠百结，读之无不让人唏嘘，为一种坚定的爱的信仰而动容。但若是说到最为巧妙精绝的，元稹的《离思》当属横亘千古的上上之作，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道尽了那种尤云懘雨、刻骨铭心又无可奈何的相思之苦，明明知道饮鸩止渴不啻于服毒自尽，却又沉湎其中而欲罢不能，当真是“几番细思量，宁可相思苦”了。
沧海之水的典故可能是缘于《孟子*尽心上》中的“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意思是说经历过了大海的宽广无边，便不会再被别处的水所吸引，因为它们都无法超越海的博大。而巫山之云则是指青翠秀丽的巫山十二峰上，烟云缭绕，暮雨绵绵，轻渺飘逸留人醉，也可能是暗含了“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如梦如幻，欢畅之意，引人遐思……这两番索物以托情的比兴手法，可谓将人们对爱情的忠贞与痴念写到了极致，纵观被千古传诵的名词佳句，能望其项背怕也不多。
诗人这句蘸满深情的吟颂，感动了千百年来不知多少的红尘男女，几乎被后人奉为象征忠贞的爱情宣言或是必须坚守的爱情信条，是多少人心中的一个梦，一种幻想，一座山峰，犹如秦淮河上的弥漫的迷雾，或是清朗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点点，因着它们的遥不可及隔山隔水而显得愈发美丽。
然而似这种意境，向往者多，能达者又有多少呢？诗人本人可不是一个好的典范。据考，元稹先是在发妻韦丛病故那年，邂逅了大他十余岁却又才貌双全的女校书薛涛，再度坠入情网爱河，之后又遇上越妓刘采春遂离薛涛而却，两年后纳妾安氏，又过数年续弦裴淑。元稹的这一生有这么多的佳人相伴，只是不知他的沧海巫云，又到底所指何人呢？可见“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也不过是情至深处的一句感叹罢了，无须景仰也无须强求。一段苍茫的往事，一种沧桑的情怀，把它珍藏在记忆中，让它沉淀成记忆的底色，而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流逝，便是对这段感情最好的纪念。
泰戈尔有句名言说道：“如果你为失去了太阳而哭泣，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是的，失去了太阳固然让人悲痛，然而错过了群星又何尝不是莫大的损失呢？黑暗中的踽踽独行只会是更加的无助与无望，谁会想要这样的生活呢？
沧海有沧海的博大，河流有河流的清莹，巫山云有巫山云雨的妖娆，黄山云有黄山云海的妩媚，世上没有一种东西可以具有绝对的意义，也没有哪种东西真的就是后无来者。佛书有云：“灵山只在汝心中”，有时，我们认为地在一些东西头上加上美丽的光环，甚至迷惑了自己的眼睛，其实它与真实相隔甚远。
所以，让我们学会在生活的河流中调整自己的爱情航标吧，没有沧海的博大，也可以去拥有河流的清莹，没有巫山云雨的妖娆，也可以去拥有黄山云海的妩媚。因为，曾经沧海仍为水，除却巫山还是云。：）
2003.08.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