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文: 长发迎空
今夜，月光如水。
月光下，一个人，一壶酒，一座山，一缕风。山风吹过，一片秋凉。
他迎风舞剑，行如星光。把盏当风，夜色苍茫。
一番酣畅之后，心头的郁结舒解了不少，许多忧愁烦恼也烟消云散。
江湖是个看重高手的地方。每个人都想成为高手。但到底怎样才算是高手，没有人能够定义。
是万人景仰时得意的笑吗？还是一场决战之后大欢喜的眸？
是万箭齐发时的惊心动魄吗？还是佳人在怀时说不尽的风流？
他不知道。但他刻苦修炼，夜以继日。与流光剑影为友，亦不乏红袖添香之伴。
于是多年以后，许多人记住了他的名字，山风点火。
许多人送给他另一个名字，高手。
为了这个虚名，已付出了太多。他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值得。只知道当他得到了曾向往的，荣耀，也从此失去了快乐。
与虚名接踵而至的，是江湖风雨，是刀头舔血，是无事生非，是牵绊羁缚……是永远失去的一片桃园乐土。
曾经的年少轻狂，今日的心如止水，明天又何去何从。
一颗漂泊的心，已是覆满青山孤寂，已是遍布凌云久侯。
再斟一杯酒。入喉。
尘世难逢一笑。男儿成名酒须醉，酒后畅谈见心言。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是去年那个平安之夜吧？
那夜他在梅树下舞剑。
空灵游走的剑没有声音，只有风在轻轻的和。剑风过处，树叶轻颤，叶上的雪花纷纷飞落。于是他就在清光朦霭中、在雪中舞剑。
片刻，忽闻一曲萧声伴着剑势的豪气扶摇而起，箫剑合一，穿破清朗夜空，明月秋山，境色幻人间。
清音催花。这一曲竟吩咐了梅香乍吐，梅花齐放！
曲毕剑止。
山风点火如梦初醒，持剑四顾，方见吹箫者乃一灰衫儒士，羽扇纶巾，丰神俊朗。随着箫音渐散，他的嘴角缓缓弯起一道浅浅的弧线，让人看着说不出的温暖。
灰衫人的身后是几位白衣少年，仗剑而立，此刻还沉浸在适才的箫声剑影里，如醉如痴。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兄台洞箫一曲清雅精妙之极，且与在下这路新创剑法相契相合，简直是浑然天成，没想到世间竟会有知音若此。
哈哈！这位小友过奖！此曲乃山人日前于梦中所得，因其意悠境远，禅静寂清，故觉后取名《平安曲》。适逢今日平安夜，与几位友人同游，恰巧看到这路剑法，轻灵柔韧，却不带杀气，便忍不住吹箫相和，不料竟会遇上如此解我箫音之人。实是喜出望外！
《平安曲》？可巧得很，我这路剑法就叫做《平安十八式》。练它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修身养性，去除多年来行走江湖的戾气。所以才不带丝毫杀气。
一切都是天意。平安夜。平安曲。平安剑。
世间有此知音，还有什么相求呢？
于是这夜，箫随人意，杯酒入豪肠。
于是这夜，抽剑弹指，纵歌至九天。
于是这夜，尘世上又多知己，江湖上多一个名字，平安制造。
念及此，山风点火壶中的酒已将尽，酒兴却还未尽。
这一年的血雨腥风，让他愈加地想念这些故友，愈加想念那些开怀痛饮畅所欲言的日子。
时光如水流转，思忆日渐深，思怀夜见远。寄剑驱星，腾云幻流影。
斟上最后一杯，慢饮。。。
山风五弟，多日不见，怎么一人躲了起来偷酒吃？
是啊，山风五哥，我们寻了酒气而来，就知道一定是你~！
呵呵！居然只剩下最后一杯了？还好我们是有备而来。看！上好的竹叶青一坛！今晚我们又可以把酒言欢了。这一别竟又是数月，五哥想我们了没有？
五哥，我们是来给你贺寿的，祝寿星公生辰快乐！
寂静的山林居然刹时热闹起来。
山风难以置信。刚才还是想着念着，一朝面对，竟是无语。
莫非是在梦中？遗墨、小儿、长发、凤凰、西门、小水、星星……平安制造的兄弟姐妹分明就笑吟吟地站在眼前……一份难以言表的温暖，要把烟散，要把云还。
神志渐渐清醒，却仍感动莫名。
原来是自己的生辰！自己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些年来风雨兼程，浪迹天涯，身心难得安宁之际，以为已走过了千山万水，尝过了千苦万甜，这一句生辰快乐，竟让他一时凝噎。
多年来得到的不少，错过的竟是更多。
这才是他要找的江湖。清风明月入我心的江湖。
从此山风点火退隐江湖，终日青山为伴，弹剑高歌，再不问红尘俗事。
2003.09.26
